日志
这 条 街
2012-04-16 12:21
这 条 街 是从建了康家市场，彻底的不用骑自行车去买菜，出门向西成了唯一的方向，这条街才真正的在记忆成了这条街。这条街一走就是二十多年，想想明年搬家走了，这条街一下就从生活里消失了，不免伤感。街上那些半生不熟的人，从此就会真的成了生命里的路人，不,大约会连路人都不是了。 出了大院门向西，管道局门前最早是东升的爹在那儿修自行车，东升是我的学生，脾气如驴，死倔。记得第一次给他上课，点名让学生回答问题，第一个点的就是他，坐在最后一排大个子的他，拗了半分钟还没站起来，于是我微笑地说：因为我们是本家，三千年前是一家，刚到这个班，心里对你亲，才第一个点了你的名字。东升从此，驴一样死倔地对我好。自然从此东升爹娘也对我好，每次走过那个修自行车的地摊，无论忙和不忙一定跟我说几句，一说就是十年八年，一直到后来东升工作了，东升生了孩子了，一直到后来东升爹不修车了，才换了后来修车的东北人老汉。 修车的东北老汉更是话多，认识不认识走过就招呼，但话里总多抱怨，每每我还要劝慰，就搭话少了。可是小宝贝说东北老汉修车一流，每每总把车推过去修，不免也修出了感情。然而东北老汉最让我感动的是，他有一个高个戴眼镜的上海妻子，每每站在他的身边陪伴，偶尔也会蹲下身子帮着拔车胎，而到了吃饭点，那个女人准能送来看了就精致的完全不像修车人吃的饭，修车人就会邋遢着胡子，油呼呼着手幸福地吃着，女人不说话，站在他的身后，偶尔会说菜里还有什么之类的话。看着，竟然让人很温情。去年管道局新修了大门，东北老汉也不修车了，不修车的老汉突然那胡子就白了，偶尔看见他穿着旧军装，戴着旧军帽，坐在门前那些收破烂的三轮上和人侃大山，似乎更觉得生活落寞。 再往前走，102的站牌下那个卖鞋垫的老奶奶今年不知道怎么没出来，这实在让我有点担心。老奶奶似乎和站牌长在一起一般，我却因了无法面对老奶奶的眼睛，常常需要不需要的就买两双她自己做的鞋垫，接过鞋垫，递上两块钱，看见老奶奶立刻低下头，把那两块钱认真地卷起来，塞到手上的一个小包包里，我都很心酸。去年冬天就见她突然瘦的厉害，今年开春了真的就没见她如期出现，现在都夏了，还没出现，我真的心酸了。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总是一个人蹒跚着捡拾各种垃圾的老爷爷，老爷爷有点弱智，不说话，总一个人蹒跚着，看见心里需求的事，他就会毫不掩饰地停下来，站在你的面前，也不说话，也不正眼看，就那么站着，一动不动的眼睛看着地。我一次在卖水果的姐妹摊前遇到了他，他就那么站着，低着头看着地，一直不离开，水果姐妹说什么话他都不离开，最后水果姐妹递给了他一个梨，他拿着走了。我才知道他可以不受伤害的接受这样的送给，从此，我买了水果，只要在路边遇上他，我都会从袋子里拿一个给他，他也不洗，拿来就避到路边陶醉地吃起来，于是每次给他，我都下意识地在手上擦擦，可有一次送给他几个桃，我靠近他耳边小声说：爷爷，回家洗洗再吃啊，知道吗，洗洗再吃。他的眼睛看着地，不住的点头，我放心的把桃放在他手上，我向前走了两步，回头看，他竟然又避到大树下，毫无顾忌的就吃了起来，看着他孩子似的吃相，我很心酸。可是，冬日里隔着马路见过他一次，没蹒跚，只是站在树下，心里感觉冷的狠，怎么还在路边。就此到现在，再没见到，春来了，夏来了，他是健在，还是已经去了，还有水果吃吗？我的惦念一下酸楚到了鼻子。 这条街，二十年了，我是最老的街的主人了，还有好多的人，好多的生活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里，成了真正熟悉的陌生人，可这些陌生人的情感，却那么自然清晰的如了春芽，透绿的明亮着。 2012年4月12日13点45分 |